网上代写作业“明码标价”。 /晨报记者 张佳琪
网上代写作业形成产业链：揽客、接单、发包、快递“一条龙”，大学生成主力“枪手”
教师：学生找人代写是不负责的行为，但也反映出一些教师布置作业的模式有不足
“专业代写，经验丰富，质量保证。中小学全科目全年龄覆盖，价格低廉，物有所值……可代抄写语数英卷子、习题、字词、古诗、书本、字帖等……”这是一则代写作业QQ 群里写手发的信息。这个名为“专业代写，童叟无欺”的网友是一名大学生，做代写已经三年了。
记者调查发现，网上代写作业几乎形成了“产业链”：揽客、接单、发包、快递一条龙服务。代写内容涵盖各种学生作业、论文、实验报告等。从事代写的写手几乎是大学生，甚至有少数硕士、博士。而客户大部分来自初中、高中学生。
有中小学老师指出，学生“网约作业”虽然是个别现象，但是，也反映出一些老师在作业布置上存在不足，对学生的假期作业布置得多，查验得少，从而给一些学生可乘之机。
检讨和情书都可以代写
记者通过相关途径找到了一家较大的“作业代写”网站，并以高中生的身份咨询客服。客服给记者发来一张代写暑假作业流程图。该流程图涵盖整个交易环节：从咨询内容到快递作业，再到支付方式，并不厌其烦地对网站信誉做了介绍。
记者提出需要代写英语作业。客服根据记者的要求找到一名自称雅思7分的同学，并提供了聊天记录截图。记者要求查看写手的学校及成绩证明。客服对此表示，写手“基本都是重点一本院校，他们接的业务其实都是专业性比较强的作业。之前的客户没怎么问过学校。您稍等，我给您找个某某大学的。”
随后，客服提供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截图显示，该写手自称是一所“985”大学的学生。在聊天记录中，写手表示自己时间充裕，不只是寒暑假，平时也可以接单。可代写的领域很多，包括语、数、外、政、史、地以及大学论文，与代写作业网站合作已半年多，每单价格不定，几十元到几百元都有。接的订单不只是代写作业，还包括参加考试，是该网站的一名“全天候”合作伙伴。
实际上，在代写作业的QQ群里，很多写手都是多面手，在合适的佣金面前乐意开展“跨界”合作。只要你下单，甚至连检讨和情书都不在话下。
写手抢单也有“底线”
记者在代写作业的QQ群里卧底了解到，代写作业虽然没有明码标价，但是写手之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默契。抄写作业，一般不低于15元一页，作文千字40元，代抄字帖，一张0.5元到2元。高于这个价格，写手们会抢单，低于这个价的时候，应者寥寥。群主告诉记者，如果有写手愿意接单，那就私下聊。
有个网名叫“池鱼”的人一进群就直奔主题，连寒暄都没有就说要找人抄写作业。群主立刻全体成员：“抄写好的人速度回复”。不出几秒钟，就有四五个写手争相抢单，先后发了带有自己笔迹的照片。
“池鱼”看了后发言：“我把作业量发给你们，然后你们看看大概多少钱。语文知识点和英语短语，英语十个单元，书和本我都给你发过去。还有一本字帖，写三十面就可以。两本假日练习册，我已经写了一些，还有很多页是没有题的，算起来也就一百页。英语全是选择填空，抄答案几小时就完事。除了笔，其余我都给你邮。我19日开学，越快越好。”
在选手们看来，这么多作业，是个“大单”。
果然，群里的写手们抢单踊跃。以记者在群里多天观察得来的经验，这笔业务的价格可能在800元左右。
然而，第一个写手报价仅仅320元。不过“池鱼”显得非常老到，认为这个价格“虚高”，表示自己不是第一次交易。
写手们“斩冲头”失利后，有的撤出竞价，有的立即调整思路，进行第二轮报价。报价在100元左右僵持了很久，双方为20元邮费讨价还价，“池鱼”只愿意出单程快递费。
这时有人问“池鱼”本人报价多少？“70元。”“池鱼”一开口，群里就沉默了。“池鱼”认为，作业只是项目较多，其每一项就一点。
代写的作文胡编乱造
代写作业会不会是个圈套，收钱后就被拉黑？代写作业的质量怎么样？为了一探究竟，8月5日下午，记者在一个名为“专业代写，童叟无欺”的群里，下单找人写两篇初中作文。
记者从上海某校开给初中生暑假阅读的书单中，找了一本比较冷门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让写手代写读后感。然后，又让写手以“在顾村公园看球幕电影”为题，写一篇观后感。实际上顾村公园并没有球幕电影。记者在网上搜索了一番，根本就找不到关键词为“顾村公园环幕电影”的文字资料。两篇作文字数都是800字以上，方格纸誊抄件和word文档都需要。记者有意把时间卡得很紧，要求第二天中午12点前“交货”。
写手很爽快地答应了，报价：抄写千字15元，作文千字40元，总价94元，包邮。讨价还价后，最终以55元成交。
8月6日中午12点前，写手如约把两篇作文的手写版照片和word文档发给了记者。下午，写手应记者要求，将手写文本快递过来。通过单号，记者了解到快递是从天津市发出来的。
随后，记者将《读lt;福尔摩斯探案集gt;有感》一文里的重点片段和词句放在搜索引擎内搜索，但是，没有发现整段的抄袭情况。部分词句零星出现在一些图书介绍、论文索引和网络论坛里。
但是文章显然不像出自一个在读初中学生之手。如这样的段落：“柯南道尔对人物塑造之精通使得福尔摩斯跃然纸上乃至超脱了文字的桎梏，成为一个真实的人，然而其复活却无形中加强了作者的存在感和控制性，打破了完美假象。杰出如《福尔摩斯探案集》，恐怕也无法真正逃脱现实因素的控制和压迫。”
另一篇作文《观顾村公园球幕电影》，文章以顾村公园的荷花为开头，这个是应时的，但是对樱花的叙述却胡编乱造得离谱。
文章写道：“顾村公园是上海市最大的郊野公园，以秋季盛大的樱花节著称。彼时正是夏日，虽无樱花盛开，但公园中春赏樱、夏赏荷、秋赏桂、冬赏梅，荷花正是青春时候。园中随处是小家碧玉的荷塘”。
对根本不存在的“球幕电影”，写手是这样捏造的：“影院是一个别致的半球形建筑，走进内室坐下，座位经过特别设置，比一般的影院座椅加高加厚，空间也更大。最夺目的是电影屏幕，果真如其名字是一个圆满的半球形，白色幕布直延伸到头顶。”
接下来，就是一大段观看球幕电影的现场叙述，子虚乌有却活灵活现。记者在一个本地写手群里贴出片段，有写手说，这样的作文会把语文老师气到“裸奔”。
教师要堵住漏洞很容易
“学生在网上请人代写作业，其实我们也有耳闻。但是，我的班上目前还没有发现这样的苗头。”一名初中语文教师说，学生选择找代写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可取的，这是对自己不负责。学校布置作业的模式也有一定问题，布置的作业情况体现了一个老师的水平。
该老师说，有些同行在给学生布置假期作业的时候，贪多求全。说实话，如果开学后学生把这么多作业交上来，老师一页页看，一题题批，任何作弊行为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哪个个学生什么水平，老师心里一清二楚。“关键是，很多老师只布置假期作业，不批改。作业收上来，往桌子底下一堆，根本就没有翻阅过。期末当废纸处理掉。所以，老师要堵住‘网约作业’的漏洞，很容易。”
那么，怎么样布置学生作业才算科学呢？该老师坦言，现在学校作业非常多，导致有些成绩不理想的同学做不出或来不及做。“我觉得周一到周五主课老师的作业不要超过30分钟，周末不要超过两个小时是比较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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